红色税收人物:女诗人之死

高献洲先生在述及晋察冀边区的“税人”的广义所指时，把几乎所有参与过救国公粮、统一累进税征收的边区干部都包罗其中。这一结论，肯定受到了他的父亲、曲阳县老干部高根法先生所著《战争年代的曲阳》的启发。在这样一本小册子中，我也更为清晰地了解了边区女诗人任霄以身殉税的经过—— 

当年的曲阳，长时间处在日伪势力与我八路军根据地的结合部。在曲阳农村甚至是县城，边区的政令从来未曾理会强敌存在而贯彻着。在葛绍峰所写《向汉奸征公粮》一文中，就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曲阳县城关区敌工委员傅根柱大智大勇向城内汉奸、特务们开办的商号、店铺征收税款的故事。而长征干部、女诗人、时任曲阳县妇救会宣传部长的任霄，也是在郭家店一带督导征粮时被日寇逮捕的。 

任霄，湖北武昌人，1920年生，中共党员。1935年年仅十五岁的她参加了红军，并一路长征到了陕北。在鲁艺学习期间，随同抗大来到了晋察冀边区，并于1941年就任曲阳县妇救会宣传部长。任霄中等身材，健壮有力，衣着朴素，活泼干练，性格直爽，待人和气。喜欢写诗，曾经在《新建设》上一气发表十几首小诗而引起人们的注意。在魏巍主编的《晋察冀诗抄》中，就收录了她的一篇《我还没有死》。这样一首写于被捕前几个月的诗作，似乎已经预示了她在这一年秋天壮烈的牺牲：

“他们象疯狗一样的扑来，

拔出那光亮的刺刀，

架在我的脖子上……

敌人凶恶的来了，

又凶恶的回去。

我斗争！我胜利！我还没有死！”

1941年以后，因为国民政府停发经费以及日寇的持续扫荡，边区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曲阳抗日政府派任霄到九区——产德、杨砂侯、郭家店、侯家沟一带组织生产、支前、坚壁清野、送鞋交粮等工作。因为深入到敌人腹地，曲阳城日本队长赤松恨之入骨，声言要抓获这个女八路。任霄不为所惧，日夜活跃在大沙河两岸开展抗日宣传、筹粮等活动。 

1942年10月19日，任霄在郭家店组织交粮支前，夜宿于该村村长家。一个姓郑的特务侦知这个消息，迅速向赤松报告。凌晨四点，敌人包围了村庄，任霄被捕，并与同时被捕的张生田、葛二分一起被押送曲阳县城。在狱中，敌人要她交出刚刚征缴的公粮和这一带的八路军，任霄一言不发。敌人又要她嫁给皇军，遭到了她的怒骂。在严刑拷打仍不奏效的情况下，敌人把遍体鳞伤的任霄关在一个柴草棚中。任霄立定“就是开膛破肚，狗崽子们也别想掏出半点口供”，便趁深夜把自己的内上衣撕成布条，自缢身死。牺牲时，年仅二十二岁。一朵来自南国的鲜花，凋谢在曲阳的大地上。 

任霄死后，曲阳县政府在大沙河畔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向这位将生命献给了统一累进税事业的共产党员投以崇高敬意。著名诗人田间在《十月的歌》中写道：“任霄，她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歌手，一位区级干部，在敌人包围中，宁死不屈。她死了之后，群众聚集在河边，以民间的习俗为她举行公祭。”至今在曲阳，任霄的名字仍然如雷贯耳，响彻云霄。记得在中国书店里我拿到《晋察冀诗抄》时，高献洲先生就很热情地提起了任霄这个名字。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位女诗人，竟是为了税收的事业而死。 

女诗人之死也得到了她的诗友们的崇敬。同样是来自南方的女诗人戈焰在其《哭任霄》中写道：“我仿佛还听到，你在边区文协会员大会吟诗，一字一滴血，一句一把火，点燃在我们心里。” 

也是在这一年，唐县淑闾村的村干部李登魁因为给边区征集公粮，被日伪发现后杀害。我由此联想，为了支撑起革命事业，纵使是当年非战斗人员的“税人”们，也是需要抱定抛头颅、撒热血的信念的啊！ 

关于任霄，我找不到关于她的更多资料，更无从寻到一张她的遗照。但是我想，我们研究红色税收的历史，研究新民主主义税收史，是不应该忘记，为了这样一项事业，所牺牲的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非如此，便不能具体地感知，革命事业是如何地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