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为什么投资比亚迪?

【本文写于2011年，发表在《财务与会计》杂志】

众所周知，巴菲特从来不投资科技股。即使他和比尔盖茨是铁哥们，他也没买一股微软的股票。2009年，巴菲特破天荒地投资了中国的新型能源汽车龙头企业——比亚迪。是什么让巴菲特改变他已经保持了30多年的投资理念呢？

投资比亚迪——巴菲特为什么改变投资风格？

2008年9月26日，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上市的比亚迪与中煤能源Mid-American Energy订立了策略投资及认购协议，以每股8港币的价格购买了比亚迪225,000,000股H股份，约占比亚迪注册资本总额的10.98%，占已发行H股的39.61%。在过去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比亚迪股价一度曾涨到88.4港元，巴菲特也再次以其十多倍的浮动收益率证明了其“股神”的地位。众所周知，巴菲特在他过去的三十多年的投资经历中，从来没有投资过科技股，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投资理念呢？本文将对此进行探讨。

巴菲特作为近100年来华尔街最伟大的投资大师之一，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一贯坚守的价值投资策略。价值投资（Value Investing）是指通过对上市公司内在价值的研究分析，然后比较证券市场价格，以此来决定股票买卖策略的一种投资方法。这是巴菲特倾注毕生精力总结出来的。仔细阅读巴菲特历年来致股东的信，我们不难发现其主要的投资策略可以概括为选股六大法则：一是竞争优势原则；即企业必须具备一个抵御同行竞争的“护城河”，护城河越宽，竞争力也就越强。二是现金流量原则；也就是说在综合考虑上市公司的资产、收益、股利、未来前景以及管理状况等因素的基础上，上市公司所能实现的未来现金流入的折现值是决定内在价值的基础。三是“市场先生”原则；就是股票的市场价格在短期内可能会偏离公司的内在价值，但是从长期来看，市场价格是围绕内在价值受供求等影响而上下波动的。四是安全边际原则；如果在股票的市场价格低于其内在价值时进行购买，并长期持有，肯定会有稳定可观的收益，而内在价值低于市场价格之间的差额就是：“安全边际”。一般来说，安全边际越大，则投资风险越小，而未来的获利能力越强。此外，巴菲特还热衷于集中投资并长期持有。也就是购买某个公司相当数量的股票，而不是微不足道的数量。但是从他的整个投资组合来看，由于资金量巨大，巴菲特投资的公司数量可观，所以看起来也具有分散投资的特征。

巴菲特认为选好股票首先要选好公司，好公司的首要标准就是业务清晰易懂、具有竞争优势和可持续性。然后再评估公司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主要采用股东权益报酬率、账面价值增长率来分析未来可持续盈利能力。即使是好股票也要在其价值被市场低估时进行购买，利用市场的短期可能无效而长期趋于有效的规律，尽量提高安全边际，降低投资风险。另外，进行集中投资风险小而收益高的股票，并长期持有，会让优秀公司的内在价值充分显现出来，从而获得超额收益。

从伯克希尔历年投资的股票中可见一斑，金融、零售、食品等传统行业向来是其青睐的对象。但是新经济浪潮中，网络股以及高科技股红极一时，而巴菲特的组合中却鲜见时尚、高科技如电信、计算机、互联网，生物科学等股票。即便是微软的创始人比尔盖茨，作了伯克希尔的独立董事，巴菲特和比尔盖茨甚至多次合作并倡导慈善事业。但是巴菲特始终没有投资微软。他坦言是自己不投资看不懂的行业。而且科技股容易遭到复制，暴涨暴跌使其一般不适合长期投资。当然像微软这样具有长期成长性的科技股并不多见，当被外界关注的时候股价早已不菲，不如转而投资自己可以把握的传统产业。例如2009年伯克希尔持有或增持的股票当中，金融9家，零售连锁4家，食品、医药、奢侈品和传媒各3家，制造业和铁路各2家，建材、科技、运动各1家。

表1是2009年末，伯克希尔持有的市值超过十亿美元的普通股股票及其比例，从中也可以看出，将近85.4%的股票投资都集中在13支股票上，其他股票仅占14.6%，即巴菲特的集中投资策略。巴菲特认为“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他曾警告投资者：“对一个普通投资者来说，我认为只要有三家公司的股票就够了。因为投资者买的股票越多，越可能购入一些对其一无所知的企业。而通常投资者对企业的了解越多，关注越深，投资的风险就越低，收益就越好。”

巴菲特从不投资科技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对高科技缺乏了解吗？既然如此，那么巴菲特为何又投资比亚迪呢？比亚迪作为当今国内引导新能源汽车发展潮流的高新技术民营企业，无疑当属科技产业，它的两大主要业务包括IT零部件业务及汽车业务，其中IT零部件业务主要由二次充电电池业务和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组成。自从2003年比亚迪正式进入汽车制造与销售领域，开始踏上民族自主品牌探索发展的道路。短短几年，比亚迪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产业格局，并迅速成为中国最具创新的汽车品牌。尤其在电动车制造方面，由于结合了其在充电电池制造上独步全球的技术优势，比亚迪公司正跨步进入新能源汽车制造时代，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从比亚迪公司的主要业务上看，是符合巴菲特选股法则之一——竞争优势原则的。

也许又有人要问，巴菲特改变了投资理念吗？让我们看看这个投资背后的趣闻。起初巴菲特并未对芒格的推荐所打动。有一次，查理打电话给巴菲特说：“我认为王传福是下一个亨利福特（福特汽车公司的创始人）”。巴菲特没有动心。他又说：“他还可能与托马斯爱迪生相颦美”。巴菲特没有动心。最后，芒格说：“他简直就是下一个比尔盖茨”。巴菲特说：“行，我加入”。芒格承认，巴菲特投资比亚迪不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但是，事实说服了巴菲特。比亚迪已经克服了重重困难，取得了瞩目的成就，财务数据说明了一切。

芒格的投资思维和巴菲特一脉相承，他看中比亚迪的理由非常符合他的四层过滤选股法：

第一，要理解所投资的企业和其产品。他长期思考新能源行业的发展趋势，认为新能源行业从风电开始，现在在电动汽车领域开始有益的尝试。如果把现有的汽车换成新能源车，能减少75%的二氧化碳排放，如果利用核能和太阳能，可以减少90%的碳排放。在全球协作共同推进“节能减排”的大背景下，新能源替代石油能源是迟早的事情。而新能源中最具优势的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阳能。如果能储存太阳能转化的电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新一代电池。而对电动汽车来讲，高性能电池更是核心竞争力。

第二，要有可持续的竞争优势。中国市场巨大，人力资源丰富。这都是比亚迪的优势。比亚迪拥有17000名工程师和中国广大的廉价劳动力。从财务角度来看，股东权益收益率（return on equity ROE）是巴菲特选股的核心指标，一般选取至少5年作为考察期。几乎巴菲特的所有持股，其股东权益率都超过15%，吉列更是高达34.8%，可口可乐甚至达到了45%。从表2中计算得出比亚迪近5年的股权收益率平均值为19.07%，符合其选股标准。

第三，他认为比亚迪有好的管理者。芒格推崇东方文化，认为中国崛起并成为下一个经济强国是历史的必然。芒格深入研究了比亚迪并和王传福会面后，认定王传福具有他所认可的企业管理者的所有性格特征。虽然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中并没有几个高科技企业，但是如果遇到一个前景广阔的新能源企业，为什么不投资呢？

第四，相对低廉的价格。也就是巴菲特所强调的“安全边际”。巴菲特投资比亚迪时的股价是每股8港币。这个价格被认为是值得的。后来股价的走势说明了这一点。

两个伟大的先哲在投资比亚迪的问题上再次取得了一致认同。

在笔者看来，巴菲特并非改变了投资理念。20对年前，他之所以不肯投资科技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对分析科技公司并不在行，在快速变化的科技产业中预测一个企业的长期经济前景，远远超出了自身的能力圈边界。但是在见证了美国科技产业的发展历程之后，特别是在搭档芒格的帮助下，巴菲特对高科技企业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了解。芒格是一个特别注重吸收各学科知识为投资服务的哲人，他承认以前没有投资科技股是他们的能力不够，但是这么多年来，芒格一直在学习。如此才能在遇到像比亚迪这样的注重创新又已经在行业中取得突出的成就的公司时扎住机遇。

巴菲特和芒格把比亚迪分别纳入自己的选股模型中进行评估，结果就是：投资比亚迪是符合价值投资理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