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怪的会计视角下“花式吃瓜”
作为一名会计教师,“吃瓜”的姿势可能略显古怪。不过,(你)见(我)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姑妄言之,您姑妄听之。
1、吴某凡事件
从逻辑上来说,要想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先要确定正确的大前提。要评论吴某凡事件,也就是要评论恋爱择偶等问题,通常的分析工具是经济学的成本效益原则。这可能让很多人有不适感。慢一点,我们先把各种情绪放在一边。
择偶是一项个人的重大投资,其目标是遗传收益最大化(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也就是延续基因的成功概率最大化。为此,我们会寻找有钱有势的配偶。富裕的、社会地位高的配偶能够提高后代的存活率和生活质量,这看起来比较明显。但为什么要找好看的、年轻的异性呢?进化心理学的知识告诉我们,年轻、美丽、帅气等等只不过是人类关于后代存活率的综合评价,约等于健康。所以,与其骂人家嫌你穷是“势利眼”,不如让自己富起来。在小说中那些不嫌弃、不势利的,最后还是得到了好报,比如落魄书生最后高中了状元。这其实是低成本、高收益的成功投资。
都某竹与吴某凡的事儿,本来是个人的自由选择。但是,择偶毕竟不同于买车。它是两个人的合作。人类社会是靠合作而发展的。为了维护合作关系,我们有了两种游戏规则。一种是对正常合作的引导。另一种是惩罚背叛者的机制。
其一,“交易要公允(Fair)”,就是一种引导机制。随着金融工具和金融市场的发展,公允价值的计量模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会计准则中,而与我们更熟知的历史成本原则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那么,什么才是公允的?一般来说,它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1)公平交易。双方主体地位平等,没有感情色彩,比如关联方交易中的故意抬高或压低价格。(2)双方自愿,没有逼迫、胁迫。(3)信息公开而透明,没有欺骗和故意隐瞒重大信息。总之,公允价值概念的背后是市场经济的伦理观。更一般化地讲,公允是奉行个人主义文化的社会用来缓解冲突的规则。
这三条中,也许最难以做到的是“公开”。吴某凡是否存在欺骗行为,是否存在先承诺、后毁约的行为,才是我们的“骂点”。古人说,人以信立。立身的关键是立信。会计信息的意义也正是在此。正能量哦。
其二,惩罚机制对于维护合作关系也很重要。比如,依靠会计舞弊而上市的公司,要强制退市,相关责任人还处以“终身禁入”。丑闻曝光, “人设崩塌”,也就是最有杀伤力的一种惩罚。个人声誉是个人资产负债表中最重要的无形资产,虽然往往因其无法“可靠地计量”而不能入账。对于明星或公众人物而言,尤然。看以前的刘某庆、范某冰,皆是如此。
声誉机制要发挥作用,要靠信息公开。张维迎教授曾经说,乡村社会的人讲信用,是怕邻里乡亲的骂声和“封杀”;而现代社会的人“底线太低”,是因为互相都是陌生人(大意如此,原话不是)。但是,这对于公众人物就不然了。他们几乎是以人们的“关注度”为生的。所以,谨言慎行、低调做人,简直就是他们的“生命线”。更何况,网络时代的舆论有一种特殊的“放大效应”。过去可能无伤大雅、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很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何况他这事不小),然后浪里个浪,浪里个浪……小吴就翻船了。
2、郑州洪水
去年,大佛“洗脚”,乐山发生“百年一遇”的洪水;今年,郑州的洪水又是“千年一遇”的。于是,有人又怀疑人生了。百年(+)一遇的事儿,怎么老出现?像特大地震,金融危机,全球疫情。然后,许多人就执迷于抓坏蛋、找英雄,甚至陷入“阴谋论”、“甩锅”的怪圈。人类习惯于确定的因果关系。可惜,经常未遂。
概率论的思想精髓就在于“世界是或然的”。在量子力学中,位置和速度都取决于观察者,更不可思议。“百年一遇”既不代表必然遇到,也不表示只有一次。极端事件,或反常、异常(anomaly),有时叫离群值(outlier),总是会出现的。就像彩票中奖,对每个买彩票的人来说,概率极低;但总是会有某位幸运儿中奖。
而且,自然灾害的概率分布,不是线性的。在《信号与噪声》一书中讲到,地震的发生概率和危害就是按幂律分布的。简言之,小地震多、但不可怕,大地震少、但很可怕。比如,7级地震的能量是6级地震的32倍。甚至,连恐怖袭击都可以按幂律分布来解释,只是需要更长时间的监测数据。请注意,解释不是预测。解释也许让人更淡定,但不是料事如神。
因此,我们需要理解风险评价的两个维度:可能性和危害性。对待不同的风险,应对策略也各有不同,或接受,或预防,或规避。这是“企业风险管理”或内部控制的相关知识。
值得一提的是,风险的评价还有其他维度。一个是风险的速度。有的风险,来不及预测和防范,就像迅雷不及掩耳。这需要在事件发生前早做打算,未雨绸缪,比如各种应急预案、灾害演习。还需要在事件发生后当机立断,反应敏捷,而不能层层汇报。这又需要有充分授权,有先斩后奏的机制。只有分权而不是集权,才能提高决策的时间效率。
另一个是风险的可控性。“天灾”基本上是不可控的,而“人祸”是可控的。对于前者,我们只能降低风险事件发生后的后果(只能进行风险抑制,俗称“抗揍”),而无法干预它发生的概率(无法进行风险预防),至少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是这样。如果从更长的时间尺度来看,不可控的风险也会变得可控。有人将极端天气归因于全球气候变化,而气候又受人类活动影响。那么,让人类活动更低碳,就是预防性的控制了。幸好,我们没有像古人那样,将灾害理解为神明降罪,然后试图靠献祭来消灾免难。
3、鸿星尔克
本来,与理性相对应的是感性。这届网友教会了我,不,不理性的意思是“野性”。本来,“有钱才能任性”,普通人不得不回归自利的本性。这届网友又教会了我,不,野性消费的意思是尽“性”浪费。
据说,鸿星尔克是在亏损的情况下“猛捐”的。具体数字就不说了。但是,这里有“坑”。其一,年度的盈利或亏损,在很大程度上是有弹性的,术语是“盈余管理”,手段包括会计政策选择和会计估计。单独看一年,很难说明问题。单看一季,更不行。由于我们对公司具体情况不了解,也无从推论其是否存在盈余管理。从去年到现在的疫情,使很多公司都遭遇经营困难,亏损也不奇怪。有没有像那些上市公司一样“洗大澡”——将亏损集中反映到一年,为以后减轻负担,也不得而知。
其二,根据董事长的抖音发言,公司的捐款不是一次性的。在很大程度上,它只是一个承诺。想当年,有企业家承诺在十年内对某高校捐款多少亿元,也被人误解不少。从企业所得税抵扣的角度来看,分年捐赠也更有利。因为,公益捐赠抵税是有限额的,利润的12%。
这瓜被我这么一吃,果然一点也不香了。有时,理性就是反直觉、反情绪、反本能,甚至反人性的。另一本书《大脑的一天》(讲神经科学的,很轻薄哟)说,理性是要消耗能量的,需要健康的大脑。最后发现,本文始于吃瓜,终于读书,是篇另类的读书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