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中国注会百年(10)—民国时期的会计师证书

注册会计师证书是一个人通过考试或评审等方式依照相关注册会计师法规取得注册会计师资格的证明。世界各国虽然对注册会计师称谓有所不同，但颁发注册会计师证书的机构一般就两种，一种是政府部门，一种是会计师行业协会组织。目前我国的注册会计师证书实际上是由省、自治区、直辖市注册会计师协会核发，但执业证书上印有财政部的公章，压照片的章为地方会计师协会钢印。我国民国时期的会计师证书全部由政府部门颁发，各地会计师公会向会员颁发会计师公会会员证。民国时期颁发会计师的主管部门多次变化，大概可分为三个时期七、八种版本，下面具体给大家介绍一下：

一、北京政府时期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正式建立，第二天成立了南京临时政府，同年3月，南北议和，袁世凯在北京建立了民国中央政府，史称北京政府，也称北洋政府。

1、农商部版

1918年9月7日北京政府农商部颁布了《会计师暂行章程》，农商部自然成为了会计师业务的主管部门，同年10月22日农商部向谢霖颁发了第1号会计师证书。北京政府农商部从1918年10月至1927年4月近10年里共核发284张会计师证书。在这个时期领取会计师证书的著名会计师还有徐永祚（1921年11月，第11号）、奚玉书（1927年1月，第267号）等。

上图为1924年3月农商部颁发的第52号会计师证书，也是目前本人所见现存中国最早的一张会计师证书。证书长43.5厘米，宽34.5厘米，四周装饰有金黄色麦穗花纹，证书名称为“农商部证书”，证书正文印有固定的颁发依据法规格式，其中呈请人姓名、籍贯、年龄为手工填写，法规格式中“第一款第二项”中的“二”也为手工填写，这是因为《会计师暂行章程》第一条规定了两种可以取得会计师资格的条件：一为“在本国或外国大学商科或商业专门学校三年以上毕业，得有文凭者”；二为“在资本五十万元以上之银行或公司，充任会计主要职员五年以上者”，显然本证书的主人满足第二项条件。证书的签发人为时任农商总长颜惠庆和农商部工商司司长王治昌，颜惠庆为黑色手签章加盖“农商总长”章，王治昌为毛笔签名及“王治昌印”名章，两个签发人中间为证书颁发日期，盖“农商部印”官印，左下角为证书编号。

二、广州国民政府期

北京政府成立后，由于各方政见的不同，部分地区陆续脱离了北京政府。1917年，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1918年7月，云南和两广人士退出国会，在广州开设了“非常（时期）国会”，成立了广州军政府，由此形成南北对峙。1923年，广州成立了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1925年3月孙中山逝世后，大元帅大本营改组为国民政府，史称广州国民政府。

2、广东实业厅版

1927年2月17日广州国民政府广东省政府委员会正式公布了《广东会计师暂行章程》并开始颁发会计师证书，至1928年2月广东实业厅在1年左右的时间里一共颁发出17张会计师证书。目前尚未发现广东实业厅会计师证书的实物和图片资料。

广东实业厅会计师是本人在中国注册会计师史研究中的重要发现，具体情况可阅读本人发表在《中国注册会计师》杂志2011年第7期的《揭秘一段尘封的历史——广东实业厅会计师研究》。

三、南京国民政府时期

1925年广州国民政府成立后组建了国民革命军，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在广州誓师北伐。1926年10月国民革命军占领武汉三镇。12月5日，国民党中央正式宣布中央党部和政府停止在广州办公，各机关工作人员分批前往武汉，1927年2月21日武汉国民政府正式办公。同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后，于4月18日成立了南京国民政府。8月25日武汉国民政府迁往南京，南京国民政府同武汉国民政府合并，史称“宁汉合流”。宁汉合流后的政府，仍称南京国民政府。

3、财政部版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设立财政部，7月南京国民政府公布《国民政府财政部组织法》，《组织法》第十九条规定财政部会计司职能之一为“关于会计师之注册事项”。1927年8月22日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发布《会计师复验章程》，《复验章程》实际上是为北京政府农商部所核准的会计师进行复验换证而制定，后也适用于广东实业厅会计师复验换证。奚玉书会计师复验取得了财政部第一号会计师证书，至1929年3月财政部共核发268张会计师证书，其中农商部和广东实业厅会计师复验换证241人，新核准会计师27人。

上图为上海中国会计博物馆收藏的1928年财政部第90号会计师证书，证书长54.5厘米，宽39.5厘米，证书上方为国父孙中山像，左右两边分别为中国国民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这是在民国时期毕业证书最常见标配样式，旗帜两边为《总理遗嘱》。证书内部为天蓝色，四周为紫色花纹，证书名称为“会计师证书”，格式变为呈请人姓名、籍贯、年龄、资格在前，中部为颁发会计师依据法规，证书的签发人为时任财政部长宋子文和财政部会计司司长朱忠道，盖有“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印”和“财政部会计司长印”，两个签发人中间为证书颁发日期，盖“国民政府财政部印”官印，左下角为证书编号。证书内部左上方贴有二枚面值1元版图旗印花税票，这是依据《复验章程》第三条规定会计师证书需贴二元印花税。

细心的朋友可能已经发现上面展示的本人收藏的农商部会计师证书与会计博物馆收藏的财政部均属于同一人。倪抡选(1897-1961)，字文硕，安徽石埭县人（今石台县）。倪抡选早年在北京劝业银行工作，因此如前所述满足《会计师暂行章程》规定的“在资本五十万元以上之银行或公司，充任会计主要职员五年以上者”的条件，取得会计师资格。倪抡选会计师应该属于兼职从事会计师业务，1926年《上海中华民国会计师公会公报》记载他的会计师事务所位于北京演乐胡同下洼子。倪抡选后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京沪铁路税务局、豫鄂皖赣四省农民银行（后改名为中国农民银行）等单位任职。曾任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董事、总行总管理处襄理。1932年5月出版的《旅京必携》（此处“京”指南京）记载当时倪抡选的会计师事务所位于下街口廿八号。倪抡选的这两张会计师证书为我们呈现了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对原北京政府农商部会计师证书复验换证的历史。

4、工商部版

1929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的会计师管理工作由财政部改为工商部，王治昌取得了工商部第1号会计师证书。王治昌即前面介绍倪抡选农商部会计师证书上以农商部工商司司长身份的签章人。王治昌早年入天津北洋大学学习法律，后赴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商科，在北京政府时期主要在政府从事工商业管理工作，是王光英、王光美的父亲。工商部从1929年4月起至1930年11月共核发会计师证书184张。

目前本人尚未见到过工商部会计师证书的实物。上图为天津市档案馆收藏的工商部会计师证书影印件，由此图我们可以看到工商部会计师证书较财政部证书格式更为简洁，证书名称不再为会计师证书而是工商部证书，接着为法规依据、授予证书人姓名、工商部部长、工商部商业司司长签章、颁发日期不再位于两名签章人中间改在两个签章人之后，盖工商部官印，左上角贴印花税票，最后为证书编号。

5、实业部版

1930年12月工商部与农矿部合并为实业部，1931年1月林天吉取得了实业部颁发的第1号会计师证书。1931年1月至1937年9月实业部共核发会计师证书1036张。以前有学者曾引用1948年《中华年鉴》数据介绍实业部会计师证书共1048张，本人曾查阅过该书确实记载为1048张，但除该书外其他所有民国资料均显示实业部颁发会计师证书共1036张，《中华年鉴》记载有误。

上图为会计博物馆收藏的1936年实业部第771号会计师证书，我们可以看到实业部证书与工商部证书格式布局基本一样，只是字体上由毛笔楷书变为了宋体铅字，比较呆板。

6、经济部版

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调整机构设置，1937年12月将实业部、建设委员会、全国经济委员会等部门合并成立经济部。1938年4月张佩孙取得经济部第1号会计师证书，从1938年4月至1945年5月经济部共核发编号为“登字”（经济部A版）会计师证书1039张，而在1943年8月开始经济部又推出新一版的会计师证书“会登字”（经济部B版）从新开始编号，两版证书有近2年的时间重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个人猜测与1942年9月颁布的《专门职业及技术人员考试法》对会计师考试进行了新的规定有关。国民政府经济部在迁往台湾前核发的最后一张会计师证书时间及编号目前尚未见到相关资料，尚不知经济部共核发多少张会计师证书。

上图为A版经济部会计师证书，与实业部会计师证书格式基本一致。

上图为B版经济部会计师证书，格式明显与A版有所区别。证书名称由“经济部证书”改为“经济部登记证书”，法规表述也有更改，授予证书人的相关信息列示为姓名、年龄、性别、籍贯比较全面，第五项“会计师捡复及格证书号数”即取得会计师考级及格证书的编号。证书编号也有“登字第X号”变为“会登字第X号”。

8、1948年工商部版

民国政府1948年5月又将经济部改为工商部，1949年3月又将工商、农林、水利三部及资源委员会合并为经济部。实际上从目前本人所见到有关民国会计师证书核发时间的资料只有到1947年9月，在这之后的核发会计师资料尚未见到相关介绍。今年在去上海参观会计博物馆时看到博物馆收藏有一件1948年12月工商部版会计师证书，关于经济部改为工商部后对会计师的管理以前从未见到相关研究介绍。

从上图我们可以看到1948年工商部会计师证书与B版经济部会计师证书基本一致，只是将经济部变更为工商部。

综上所述，本文已经展示出自1918年中国注册会计师制度建立以来，从农商部到新工商部各时期各版本的会计师证书样式。广东实业厅会计师证书由于只核发17张，又经历战争、证书复验换发等因素，否能有实物或照片存世看来已希望渺茫。1948年12月已经开始淮海战役，国共已经进入大决战关键时期，没有想到这个时期还在核发会计师证书。这也回到我们上面提出的问题到底民国最后一张会计师证书核发是什么时间？这个问题很重要，只有知道最后一张证书核发时间及编号，才能计算出民国时期一共核发出多少张会计师证书，进而才能列示出所有会计师证书名单，进行筛选去除复验换证、丢失补发等重复因素，得出民国时期有多少人获得会计师资格。中国注册会计师已经走过了100年，民国时期共核发出多少会计师证书这样的基本问题还没有解决，可见我们对行业历史的研究有多么欠缺。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会计师证书都是政府部门颁发，无论是经济部或是更名后的工商部核发会计师档案应该有完整的保存。相信查阅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台湾国史馆、中研院等机构相关档案就能解决，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来做这个课题。

最后留下一个悬念：除上述会计师证书外，在民国时期中国是否还有其他版本会计师证书存在？

注:本文财政部版、实业部版、1948年版工商部会计师证书为上海中国会计博物馆藏品；工商部版会计师证书为天津市档案馆档案图片；农商部版、经济部A版、B版会计师证书为本人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