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上市公司:会计分析(5a)

本文讨论会计分析的第四个步骤：确认财报中可能存在的扭曲。

通过对企业会计策略的分析与评估，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大致判断出企业是否有盈余管理（报表粉饰、甚至造假）行为，以及盈余管理的方向、时间和方式方法。本文主要讨论如何确认公司在哪些财务报表项目上做了盈余管理？金额有多大（扭曲程度）？

只有确认报表具体项目的扭曲后，我们才能进行会计分析的下一步：确定是否需要调整（纠正扭曲），以及如何调整？

如何识别、评估并确认财务报表的扭曲呢？

我认为至少可以从三方面入手：（1）关注公司发布的定期或不定期公告，特别是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变更公告、关联交易公告等；（2）关注会计师发布的审计报告、向交易所做的审计报告说明等；（3）通过其他渠道收集公司相关信息进行深入分析。

关注公司相关公告

1.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变更公告

按照会计准则规定，企业应该遵循“一贯性”原则，会计政策选定后不得随意变更。

不得“随意”变更，不是不能变更。在下列两种情形下，企业可以变更会计政策：第一，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国家统一的会计制度等要求变更。第二，会计政策变更能够提供更可靠、更相关的会计信息。

会计准则制定的目的是为了规范企业的会计确认、计量和报告行为，保证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企业如果为了更公允地反映经营实质，给报表使用者提供更相关的信息，是可以变更其会计政策和会计估计的，但应在会计附注中披露变更的理由及其累积的后果。

对会计政策变更，准则明确规定，在当期期初确定会计政策变更对以前各期累计影响数不切实可行的，会计政策才采用未来适用法。对于那些变更了会计政策，但未进行追溯调整的上市公司，我们要特别加以关注，其涉及到的项目是哪些？金额是多少？

例如，2010年财政部在对627家上市公司的年报进行分析时发现，有83家上市公司2009年年报变更了会计政策，占到总数的13.24%。在这83家变更了会计政策的上市公司中，有6家上市公司对会计政策变更的会计处理没有采用追溯调整法。

对会计估计变更，准确规定会计处理采用未来适用法，即在会计估计变更当期及以后期间，采用新的会计估计，不改变以前期间的会计估计，也不调整以前期间的报告结果。

用会计估计来扭亏摘帽、调节利润（粉饰报表）的例子俯拾即是。例如，明星电缆（603333）2015年的三季报显示，公司实现营业收入4.66亿元，同比增长12.6%；归属于上市公司的净利润1296.40万元，而去年同期为亏损3743.42万元；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为967.84万元，去年同期为亏损3927.97万元；基本每股收益0.025元。公司表示，扭亏为盈的主要原因是：前三季度营业收入增加，销售毛利总额增加，费用减少，以及加大应收账款回款力度及会计估计变更的影响，同比资产减值损失大幅减少所致。注意，公司自2015年9月1日始，对应收款项坏帐准备计提组合做出调整，新增信用特征风险组合质量保证金组合，即变更会计估计一项增加公司2015年第三季度合并净利润约1779万元。

如果你认为明星电缆的此项会计估计变更过于激进，那就在利润表的“资产减值损失”项目和资产负债表的“应收账款”项目上先打一问号？

关于会计政策、会计估计的例子，在以前的公号文中讨论较多，此处不再赘述。

2.关注公司的关联交易公告

上市公司与控股股东、关联方利用关联交易调节利润、粉饰报表的手段多种多样。

例如，上市公司和母公司或关联方往往有大额的资金往来，通过向母公司或关联公司多收或少收资金占用费来调节利润。

再如，很多国企上市，都是“靓女先嫁”。集团公司将优质资源整合后上市，上市后公司与集团公司之间存在着关联业务，如采购、销售、资产租赁、投资等，上市公司可以通过合同安排（调低或调高租金价格；多收、少收或不收资产或资金占用费用；承担、少承担或不承担上市公司的广告费用、研发费用及其他管理费用等）来调节年度间的利润。

再如，将不良资产或优质资产转让、出售给关联公司或母公司，转移“亏损包袱”或进行“利益输送” 

还有托管经营、合作投资，等等。

我们看一下“苏宁云商”（002024）近几年的财务指标：

苏宁云商2014、2015年都是盈利的（2016年估计虽然前三季亏损，估计第四季度也会来个扭亏），每股收益0.12元；但扣除后（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却是负的，扣除后的每股收益分别是－0.17元和－0.20元。

苏宁云商2015年扭亏的一个主要手段就是与集团的关联交易。2015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收购的PPTV在版权内容和智能硬件等方面持续增加投入，造成阶段性亏损，PPTV整体对公司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影响-7.90亿元。2015年12月，公司将持有的PPTV 68.08%的股权全部转让于苏宁文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境外子公司，并收到全部转让价款39841.02万美金，以实际交割日2015年12月30日测算，该交易增加公司净利润13.55亿元。

即使这样做，苏宁云商2015年的净利润是多少呢？不到8.73亿！

关注公司的审计报告

从大的方面的讲，审计报告的意见类型分为两类：一是标准的无保留意见；二是非标准的无保留意见。后者又包括：带强调事项段或其他事项段的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审计报告；否定意见审计报告，以及无法表示意见审计报告，等等。

对于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否定意见审计报告，以及无法表示意见审计报告，我们从会计师那里发现不了更多的信息，需要自己收集信息，进行横向、纵向、重大事项等分析，来确认公司的财报是否存在扭曲或噪音。

对于非标准的无保留意见中的强调事项段和其他事项段，以及保留意见审计报告中的保留意见，我们要特别关注。

例如，*ST宇顺（002289）。2016年4月28日天健会计师事务所发表了非标准的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保留意见事项有：（1）宇顺公司子公司深圳市雅视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雅视公司”)2015年来自部分客户的销售收入为532,535,106.72元、毛利为106,113,201.02元，其中第四季度销售收入为427,829,117.77元、毛利为96,449,894.64元；截至2015年12月31日，上述客户对应的应收账款账面原值为468,803,460.14元，截至本报告日，已超过合同约定还款日期的应收账款金额为194,682,350.09元。上述应收账款收回存在不确定性。（2）雅视公司子公司万盈 (香港)科技有限公司 2015年发生总金额为USD353,653,707.62元的代收代付业务，我们无法核实该交易的商业合理性。

根据会计师指明的线索，我们可以先对公司这部分的销售收入、应收账款等打上个问号，再通过收集其他的信息等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以作出自己的判断。

再如，登云股份（002715）。公司主要从事汽车发动机进排气门的研发、生产与销售业务。信永中和会计师事务所对公司2015 年度财务报告出具保留意见审计报告，并在2016年向深交所作了专项说明，摘要如下：

（1）审计报告中导致保留意见的事项段的内容

怀集登云汽配公司确认的三包索赔费用及计提因存在争议的三包索赔费用导致难以收回的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对此我们无法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确认三包索赔费用的归属期间、完整性及应收账款计提的坏帐准备是否充分及适当。

（2）出具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依据和理由

根据《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 1502 号—在审计报告中发表非无保留意见》第八条的规定：“当存在下列情形之一时，注册会计师应当发表保留意见：注册会计师无法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以作为形成审计意见的基础，但是认为未发现的错报对财务报表可能产生的影响重大，但不具有广泛性”。由于我们目前无法获取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确认的三包索赔费用及计提因存在争议的三包索赔费用导致难以收回的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认定所需的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故我们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 2015 年度财务报表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3）保留事项对报告期公司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的影响

由于我们目前无法获取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确认的三包索赔费用 (2015 年5,800,986.87 元，2014 年 1,760,835.14 元)及计提因存在争议的三包索赔费用导致难以收回的应收账款坏账准备(2015年计提 14,821,636.17元)认定所需的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上述保留事项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 2015 年度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的影响金额为-20,622,623.04元；同时，我们认为上述事项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 2015年度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的影响并不具有广泛性（小舟注：若具有广泛性，则会计师事务所需要对该公司的财报发表其他类型的审计意见）。

（4）保留意见涉及的事项是否明显违反企业会计准则及相关信息披露规范的规定

由于我们目前无法获取对怀集登云汽配公司确认的三包索赔费用及计提因存在争议的三包索赔费用导致难以收回的应收账款坏账准备认定所需的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故我们没有发现上述保留意见涉及事项的会计处理存在明显违反企业会计准则及相关信息披露规范的规定。

由于会计弹性较大，分析师要特别关注企业售后保证费用的计提是否及时、充分适当。具体的分析方法在会计策略分析中已有讨论（如横向、纵向比较等），本文不再赘述。

关于“（3）通过其他渠道收集公司相关信息进行深入分析”，在下一篇公号文中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