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总监学习笔记(一):降低联合营亏损的会计方法

米粒去年开始习惯用手机app随手记录一些工作心得，那些吐槽的和纠结的就不拿到公众号来丢人了，把一些有助于企业财务人学习成长的主题扩充完善后发布。

五一假期后的第一周上了四天班，除昨天是和不同业务单元开了一天财务经营分析会以外，剩余三天每天都有财务领域的工作思考，巧了，这三天分别涉及三个财务工作模块或者是综合性财务管理岗可能碰到的难题，而且都是米粒以前工作经历中没遇见过的。有的在教材或学术理论中可以查到，但多数属于需要结合企业自身业务场景来研究自创出应用实践的方法。

本篇不是财务课堂，而是这三天米粒的学习心得（手机随手记的内容很短，但扩充背景介绍后可能太长，会分次发布哈），有的不是问题只是复习知识后的感悟，有的是为了解决已碰到的问题，也想出了办法（但不一定最佳），有的还在继续探索无解中，欢迎好学上进的财务同行留言或私信，大家一起天天学习，好好向上~

01 如何降低联合营亏损

2020年5月6日 星期三

一早先打开集团内网主页浏览，这是米粒了解集团其他事业部和项目公司业务动态的直接渠道。看到集团内一个做房地产开发业务的事业部发布的财务预算专题会会议纪要。本来看了前一部分还在心里调侃早已习惯的我集团干什么都拖拉的作风：都5月了全年预算还没定，集团董事局和董事长老板大人也真是宽容。但看到会议纪要的后半部集团各高管对事业部预算汇报的发表意见时，被一位集团执行总裁的一条发言吸引住：

“目前事业部联合营项目较多，联合营项目的亏损对事业部整体的核心利润影响较大，要马上与集团财务中心共同研究如何将联合营亏损转化为投资亏损，从而改善核心净利率。”

米粒不是CPA，也多年不研究会计准则了，所以对这位执行总裁的这条意见有点懵圈：按照股权投资的会计准则，联合营企业意味着无法对其经营决策有控制权，应在资产负债表上列报为长期股权投资并用权益法核算，即根据联合营企业净利润情况按持股比例调整长期股权投资的账面价值，差额计入投资收益。那么在联合营企业亏损的情况下，怎么能仅通过会计处理把它的亏损降下来？联合营亏损和投资亏损的区别是什么？核心净利率怎么会改善呢？

又把会计准则工具书翻出来看股权投资那一章，总算明白了这位领导的思路。会计准则规定对股权投资有两种核算方法：1、能实施控制的子公司（通常持股50%以上）按成本法核算；2、与其他投资方共同控制或可施加重大影响的联合营企业（通常持股20%~50%）按权益法核算。该事业部的那些联合营项目尽管持股20%以上，但如果有依据证明对它们不能施加重大影响，对它们就可以不用股权投资准则按权益法核算，而是用公允价值计量的金融资产准则来核算，那么这类联合营项目在后续计量中只将其公允价值的变动计入投资收益。而它们的“公允价值变动”可比它们实际的利润表数字容易操纵多了。这样该事业部就可以挑出一些公允价值变动小的亏损联合营项目，想法子不按股权投资准则权益法计入它们的实际亏损，这就是这位执行总裁说的“将联合营亏损转化为投资亏损”。

话说还是挺汗颜的，这名集团执行总裁不是财务专业，也没分管过财务，却提出这种做了二十年财务的我没想过的会计处理建议，警示自己以后要加油补课啊。

但是问题是，事业部财务总监和集团财务中心用什么方案落实这高管的要求？毕竟对这些联合营项目的持股比例摆在那，怎么证明“对其无法施加重大影响”从而不按股权投资准则要求的权益法核算？

我想起了我被派来的这个控股子公司去年是怎么从集团合并报表范围内“出表”变成联合营企业的。前年集团对这个子公司增资后直接与间接持股共计51%，投资协议和修订后的公司章程里都明确了子公司董事会表决席位共7名，集团占4席，子公司原创始股东占3席，决策规则是半数以上董事表决同意视为通过，集团派驻财务总监（就是我啦），所以我集团对其可控制，出资的母公司个别报表上应以成本法核算，并纳入集团合并报表。但前年子公司亏损太大，所以直属事业部领导去年做了出表的决策。方案是形式上修订子公司章程，将董事会表决规则改为“三分之二董事同意方可通过”，这样就不再满足“控制”的定义，就可以按联合营企业的股权投资处理。当然，这个章程的修订是在工商备案和给集团的审计师看的，双方还再签了一个私下的章程修订案约定改回原来章程里制定的决策规则，这是不会给外人和审计师看的。

于是米粒借这个案例能给这个事业部想到的落实方案：如果把这个房地产开发事业部的某些联合营企业章程也形式上修订一下，比如不派董事，或董事无实质的表决权，也不派管理人员参与经营决策，不就可以视作“无法施加重大影响”了？不就可以列报为以公允价值计量的金融资产了？

至于后续计量金融资产时需要的“公允价值变动”的依据，就好捏造多了，因为只要还没出售被投项目形成交易，被投项目的公允价值通常需要有第三方评估机构出具的项目公司资产评估报告来计算公允价值变动。对于地产开发项目来说，土地（在建项目）和投资型房地产（运营的商业项目）是其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不管这项目当年的利润如何，第三方评估机构只要能有依据和测算方法证明土地和投资型房地产在公开市场交易中是增值的，就可以作为公允价值的变动计入投资收益。

所以如果采用米粒想出的这个方案，该事业部和集团财务中心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梳理这些亏损的联合营项目，哪些持股比例小但地段好，或持有建造品质高档但刚运营、出租率还不高的商业或办公楼。这些项目都是公允价值变动小的可保值增值的资产。

延伸思考一下，对于非地产开发的那些纯股权投资的联合营项目而言，公允价值的变动是基于项目公司的估值。估值模型又通常基于项目未来几年的盈利预测，这就更可以借各种商业逻辑来讲故事了，比如米粒管的这家子公司。何况，审计师毕竟是乙方，只要第三方评估机构出的股权价值评估报告模型逻辑上不至于太粗糙离谱，审计师妥协认可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再次体会到房地产行业的金融属性，以及股权投资和资产管理这类金融机构的会计处理还是挺有学（水）问（分）的，无比深刻地理解了前几年在会计论坛上看到的一个做审计的小朋友的一句话：会计是一场精确的错误。

引申思考了一个问题：这些联合营项目的经营状况未改变，只是用会计手段粉饰投资方的利润表，这属于会计造假吗？触及职业道德吗？emm...... 加入这个产融结合的上市集团公司几年，关于会计人的职业道德的想法也有了些改变。

资本时代的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通常都要走产融结合的道路。“产”，就是做实业运营，这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要靠业务部门脚踏实地地打单、获客、创收、降本来盈利，那么财务经理人只有更深入方方面面的运营决策中去，帮助业务部门改善经营业绩才能提升股东价值，玩那些会计手段粉饰的利润都是不可持续的，早晚会有力不从心的一天。但“融”不一样，是指对外部同业或上下游公司的投资并购，并通过资本运作提升股东价值。公司无法实施控制和无法深入运营的被投项目是很多的，持有这些项目的目的就是包装它、提升它的价值以便未来出售退出时获利。

不妨把这些被投项目想象成食品企业的产品——即使口味、数量、质量都一样，精致盒装的就是比散装称重的售价高，当然商场里肯定有很多图实惠、去买散装的消费者，但对那些好面子或有送礼需求的消费者，做盒装精品获取高毛利也是正常的商业手段吧。以上这个“将联合营亏损降低转为投资亏损”的会计处理就可以类比为给食品做精品包装盒，有何不可呢？

下一篇是收入预测，扩写得差不多了，但篇幅较长，下次发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