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遗产税与“特朗普税改”

最近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冒出中国征收遗产税的各种消息，甚至贴出遗产税的草案和在深圳的试点云云。自2015年以来，笔者认为遗产税在中国是不可能落地的。原因可能有三：在经济下滑、促进经济发展成为重中之重的背景下，讨论遗产税的意义值得怀疑，因为遗产税对经济必然是重大利空；距离私人财产保护的法律制度和法律体系之建立，还有相当长的距离，遗产税的基础和必要性值得商榷；世界的潮流都是在取消遗产税，逆潮流开征遗产税势必进一步增加本已非常普遍的富豪移民状况。当然，历史经验看，开展遗产税客观上似乎可以迫使富豪的国际化，对于中国富豪之国际化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推动力量。但这一结果可能并非是政府追求的目标。

特朗普要取消遗产税

2017年9月27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印第安纳州发表了关于“特朗普税改”的造势演讲。举世瞩目的焦点之一是，特朗普要要取消美国遗产税。讨厌遗产税的人将遗产税称为“死亡税”。美国总统特朗普也是这样来激起公众对遗产税的厌恶，尽管遗产税与绝大部分公众没有直接关系。特普朗的相关语言引述如下：

“为保护几百万小企业主和美国农民，我们最终要终止这破碎的、恶劣的和不公平的遗产税，或通常所称的‘死亡税’”[1]。

“我们不能允许死亡税将这些伟大伟大家庭的美国梦固滞不前……”[2]

遗产税是富豪迁徙的指挥棒之一。虽然税改在美国国会通过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但无数美国富人和准备移民美国的外国富人已经开始欢喜雀跃了。美国遗产税之高税率，一直以来都是富豪移民美国的主要障碍之一。遗产税通常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和成本进行安排。可以预见，一旦美国取消遗产税，很多富豪移民美国的征程将会重新起航。

遗产税占GDP比例很低

遗产税占各国的GDP其实很低。根据OECD的统计，自2000年以来遗产税占下列国家的GDP比例最高的可能要数比利时，0.788%（2013年）；而在其他国家，这一比例可能仅为0.001%（新西兰取消遗产税以前）。因此，这一税种存在的必要性在很多国家存在很大争议。

取消遗产税的国际潮流

在国际范围内，取消遗产税是一个潮流。下图为最近几年取消遗产税的不完全统计。

二.自2000年以来取消遗产税的国家或地区

瑞典取消遗产税- 少数人怀念但没有人悼念

瑞典是取消遗产税的一个鲜明的例子。瑞典自17世纪即有遗产税，历史悠久；现代遗产税始于1895年。瑞典遗产税在20世纪80年年代曾高达70%。可以想象，财富传承两次后绝大部分都给政府做贡献了。此外，如果遗产是房产和股权怎么办？在继承人没有额外资金缴纳遗产税的情况下，得先把股权和房产卖掉才能缴纳遗产税。

瑞典的遗产税一度造成沉重的后果，比如说老两口其中有一个去世了，在世的那个为了缴纳遗产税可能需要把房子卖了，而产生生活的困难。但是，瑞典遗产税从来没有成为政府收入的主要来源，在20世纪30年代遗产税贡献比例最高的时候，也只不过是GDP的0.3%或财政收入的2.5%。在瑞典2004年取消遗产税时，遗产税才占财政收入的0.15%。

但是，瑞典遗产税确是造成瑞典的超级富豪们及其公司逃离瑞典的原因，宜家创始人Ingvar Kamprad和利乐包装创始人Ruben Rausing就是其中的代表例子。

一个例子可以说明富豪们为何逃离。瑞典曾有这样的一个有名的案例：Sally Kistner是一个制药公司Astra创始人的遗孀；Kistner1984年去世时遗产大部分为Astra公司股票，遗产价值按照去世时的市场价值被评估为大约3亿瑞典克朗。但是，当时的资本市场立即意识到Kistner的继承人必须要出售大部分股权来缴纳遗产税、而该出售将会对剩余股票的价值带来利空消息。结果是，股票价格如石城大海而波澜不惊，Kistner被核定的遗产税金额再加上出售股票的资本收益税，所有应纳税额已经超过了遗产的价值！遗产被宣布资不抵债，可怜瑞典最大富豪之一的继承人们，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瑞典2004年取消遗产和赠予税一度被视为离经叛道，但却为实用主义之典范。取消遗产税10年之际，2015年12月一篇题为“遗产税离开瑞典的10年——少数人怀念但没有人悼念”的长篇文章总结了瑞典取消遗产税10年的状况，而其题目本身就表明了作者的立场。瑞典取消遗产税之后，除了最终促使一些瑞典企业家如宜家创始人Kamrad于2014年回归瑞典生活之外，更消除了遗产税对交易活动的扭曲。

步瑞典之后尘，取消遗产和赠与税的有：香港2006，新加坡2008，新西兰（2011年取消赠与税但1992年就取消了遗产税），等等。比较近的是，瑞典的邻居挪威2014年取消了遗产税。而这再一次体现了遗产税与富豪逃离的直接关系：瑞典取消遗产税之后，一系列芬兰富豪包括Bj?rn Wahlroos等离开芬兰而移民去了瑞典。 

[1]“To protect millions of small businessesand the American farmer, we are finally ending the crushing, the horrible, theunfair estate tax, or as it is often referred to, the death tax.  ”

[2]“We are not going to allow the death taxto steal away the American Dream from these great, great families, many ofwhich are in this room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