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案的审计启示
作者:审金兵
《财经》杂志近期报道了一起假黄金骗贷大案,案情大概如下:
2016年5月初,潼关信合一笔约2000万元的黄金质押贷款逾期,在电话联系未果的情况下,潼关信合工作人员将借款人堵在办公室,但其借打电话之机逃脱,从此杳无音信。随后,潼关信合决定处置质押黄金,但在处置过程中发现黄金掺假。报案后,随着陕西金融机构自查以及公安机关的侦查,潼关信合发现更多的质押用假黄金,涉案金额超过110亿元。这些掺假黄金外观上和真黄金无二,很难鉴别,制假手法十分专业。西安市长安信合也发现了质押用假黄金,涉案嫌疑人中亦出现上述同一借款人的身影,其伙同5人涉嫌先后从长安信合用假黄金骗贷约28亿元,利率为5.34%至6%之间,质押率为70%至80%,贷款期限均为六个月。假黄金的钨含量为62%左右,黄金含量仅为38%,金砖外表是标准金,里面则裹包着钨块,能骗过普通检测仪器,如不用打钻和熔炼的检测方法,很难发现,而上述金融机构正是在检测环节出现问题。
此案背后还有更多的故事,且涉及上市公司,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联系到内审,我认为这个案例有很大的启示。
启示一:真实性是内审永恒的关注点,勿忘初心。
这个案例实际上就是在真实性上出了问题,简单一句话,银行收了假黄金,至于是内部失控还是内外联合,是操作风险还是道德风险,目前还不清楚。
内审现在都喜欢把风险导向挂在嘴上,这没有错,但是,最基本甚至是最简单的问题,我们往往却会忽略。
比如说,对于一项交易,审计的关注点容易聚焦于决策程序、办理流程等是否合规,而对真实性、合理性的判断,重视不够,觉得真实合理性是运动员干的事,不是裁判员的职责,有时候也缺乏相应的能力,怕说错话。
例如,一个报销交通费的凭证下面,附件是一大叠出租车票,正规机打,金额加总也没有问题,从形式看完全合规,要是这个时候更进一步,去判断一下真实性,可能会有意外的发现。
如果仔细一看,这些出租车票里面,有几十张票的车号一样,日期也一样,记录一下打票的时间,可能会发现这个人基本一天坐在一个出租车上,走一会打张票,走一会打张票,显然,发生这种扯淡事情的概率,基本等于希望靠干内审买到一手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样的舞弊太小儿科,谁会去做这种事情,这其实和假黄金一样一样的,都觉得不太可能的事情,往往就在真实的发生,至少我看到过不少。
刚开始干审计的时候,记得书上写着审计就是审查真实性、合法性和效益性,然而入行近二十年,对于真实性的理解,感觉如何深入都是不够的,无论何时何事,都不要忘了真实性,不关注真实性,空谈风险导向,搞各种花里胡哨的流程,都属于自娱自乐的内审。
启示二:评估是个大坑,务必小心。
在我看来,资产评估最可能是人工智能所能够胜任的工作,这样说并非诋毁评估行业和从业者,而是国内的大环境所决定的,不宜多说。
至少,就我看过的各类资产评估报告,绝大部分都是套路的产物,堆砌一大堆看上去高大上的专业术语,使用一系列复杂的公式、系数和标准,最后得到一个突如其来的结论,对内审来说,能看出点名堂才怪。
假黄金的案子,并没有直接涉及评估,因为黄金的价格是市场公开信息,同时黄金的流动性相对很强,所以只要控制住抵押率,基本不会有问题。
联系到内审工作实际,会接触到对土地、设备、股权、房产、商标等各类资产的评估事项。这些资产的价格信息不够透明,价格波动很大,变现能力差,因此评估结果的可靠性往往会大打折扣,当然,这里面有评估本身无法解决的问题,例如非理性的价格大幅波动等因素。
经常遇见的情况是,在资产处置时才发现评估值水分太大,由此造成严重损失。这里面的困难之处在于,专业评估机构的评估结果是有法律效力的,也就是说他们有合法注水权,第三方不能以自认为评估结果不合理去简单否定。
那么,如果在审计中看到一份明显水份很大,走形式而不是走心的评估报告,应该怎么做?
我的答案是双管齐下。
一方面,从合法性入手,认真检查评估报告的效力瑕疵,例如评估机构的资质合不合规,此项业务有没有超出资质范围,评估人员有没有相应的资质,评估所依据的制度是否有效等,这些信息很多都是可以公开查询的,如果能够发现这方面的问题,就是硬伤,可以直接否定评估结果。
同时,要研究分析同类资产的价格信息,比如同样地段的土地招拍结果是多少,商业地产备案的销售价格是多少,如果有明显的不合理现象,也应该大胆的提出来,客观描述潜在的风险。
周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