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小白的成长之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导读：

米粒波澜不惊地在E&P做了一年半的应付会计后，原先做存货会计的朱莉辞职了，Paul和方园商量后，决定由方园团队的人填补朱莉的缺，米粒终于等来了接触生产成本会计的机会。但米粒转岗后才发现，早已离职的朱莉留给她一个烂摊子，同组的“师傅”洁熙又不热心教她，此时工厂面临即将到来的内部审计，米粒开始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开始了自学的历程......

时间：2001年夏至2002年夏

等米粒正式接替存货会计工作时，朱莉已经离职两月了，这两个月她的结账工作一直由洁熙代理，这意味着米粒要接手新岗位需要跟着洁熙学习，另外朱莉还兼任固定资产会计，所以米粒还要额外学习ORACLE财务系统中的固定资产模块的日常操作，这模块她在FMC时没有操作经验，所以也是新工作。

有了凯莉与洁熙的不合在前，米粒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谦和地向洁熙求教，但她看了朱莉以前的账证表以后，她发现这小孩真是给自己留了个烂摊子。一方面是朱莉自己缺乏兴趣和责任心，另一方面也因为洁熙不热心带人，所以朱莉的岗位技能没有完全培养起来，不仅EXCEL技能不好，而且没明白生产系统的输入和各种报表间的勾稽关系。这直接导致她留给米粒的各类计算表格里到处是错误。

最让米粒烦恼的是E&P公司要求每月必做的科目分析调整，朱莉负责的在途材料科目做得一塌糊涂，在她决定离职时就更没有责任心，所以到米粒接手时，这个科目分析调整已经有半年没有做，这个在途材料的科目余额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人说得清了。科目分析这项工作在FMC也做，只不过在FMC公司没有这个硬性要求，是米粒为了账目清楚自发做部分重要科目的分析，但在E&P公司因为是美国上市公司所以会计制度严格许多，规定会计报表上的每个科目每月都要做分析和差异调整，还要财务总监签字留档，这是每个会计人员的绩效考核项之一。

另外，由于半年前ORACLE系统的固定资产模块功能出现障碍，E&P公司维护ORACLE系统的IT支持部门是亚太区共用的，ORACLE系统支持专家资源紧张，所以这个功能障碍一直没有解决，没有ORACLE系统的帮助，计算每项资产的折旧的工作量是巨大的，没办法精算，所以这半年一直是每月月末结账时用估算的方法计提资产折旧。

朱莉离职后不久，财务总监Paul的任期也满了，被调回英国，事业部的区域财务计划分析经理丽莎接任中国工厂财务总监。这两件会计上的事让丽莎很头疼，因为一个月后E&P集团的内审部门要来驻厂审计，而根据E&P公司的会计制度，所有会计科目的余额都必须每月做分析和调整，所以在途材料的科目分析一定要赶在内审来之前补齐。于是洁熙与丽莎商量怎么办，结果是米粒转岗后，集中精力先把朱莉落下的在途材料的科目分析调整表补齐，存货会计账务仍由洁熙代理。

米粒对这个决定很无语，因为有会计常识的人都知道，若要完成某科目的分析，必须了解这个科目都记录哪些交易，但她还没有向在途材料科目里记过一笔账，前几个月在途科目里的所有交易都是朱莉和洁熙计算并记入的，那么洁熙应更懂得怎么分析这个科目的余额，可是现在这个任务却交给了自己。丽莎有十几年的财务工作经验，但会计工作只做过不到一年，她在任务分配上显然是采取了简单的思维：这个科目和这件事是米粒前任负责的，那现在理所应当由米粒来做。

在好胜心和好奇心驱使下，米粒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快速了解材料采购这个环节的业务流程。于是她开始了边做边学的过程：翻看以前的会计凭证、研究朱莉的工作文档，粗心的朱莉确实做错了不少。米粒完全不懂生产管理系统和原材料库存移动的流程，所以遇到想不通的地方就问洁熙，然而洁熙的回答总是让她云山雾罩，说到最后洁熙总是一个论调：“要知道为什么，你必须自己去调查。”

洁熙的漫不经心激发起米粒的好胜心，她不相信没有洁熙自己就搞不懂：不就是理清半年的账嘛，好在半年前在途材料科目的账还是挺清楚的，要查也就是这半年而已，总比ZL公司那团乱账好整多了。于是米粒摆出一副小白的姿态请教库房和采购员，凡是看着奇怪的会计分录一笔笔地找出错误原因，一笔笔地调整，最后把这半年间所有调整相关的单据装订后发现足有一小本书厚。

丽莎从米粒手里接过这本“书”审核时简直惊呆了，惊的不仅是调整项目之多，还包括调整结果，半年积累的错账全部调整在本月，对本月中国工厂的报表影响是重大的，业绩严重偏离月初的预测。丽莎似乎无心看懂这堆调查和调整的附件，皱着眉头象是问米粒，又象是自言自语：“这半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该怎么向上面解释这个巨大差异？”

虽然如此，但完成这项工作还是给米粒带来很大的成就感。之后由于内审报告的披露，迫使亚太区ORACLE系统支持部门迅速为中国配备专家，解决ORACLE系统固定资产模块的故障。年底结账前，在系统支持专家的帮助下，固定资产模块终于可以正常运转了。米粒终于要开始在固定资产模块录入单据了，于是她又向洁熙请教。结果还是一样，当米粒对洁熙的讲解有疑问时，洁熙不能清楚地回答问题，米粒猜可能是她根本不想让自己学懂，因为在自己完成在途材料科目分析之后，感觉她给自己的讲解和支持更少了，似乎还很质疑自己提的那些问题：“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这么想是不对的。”类似的质询层出不穷，有时回答不出时干脆找个借口一躲了之。

有一次米粒问洁熙ORACLE系统固定资产模块的一项操作时，洁熙表现得更为诡秘，“哎哟，你问的这个我以前也没做过，要不咱俩一块查一下ORACLE操作手册吧。”于是洁熙当着米粒的面将ORACLE用户操作手册一篇篇地翻得山响，最后也没找到答案，“呃…… 要不你还是问问Carla（负责ORACLE系统支持的专家）吧。”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米粒赌气坐下来对着ORACLE手册研究，又不断在系统里尝试，最后总算找到了解决办法是运行一个报告。米粒心中雀跃之余马上又愤愤然：系统显示上次该报告运行的时间和用户，明明是洁熙的账号，她却说她没有做过。

到了年底，米粒顺利完成了存货与固定资产两项会计业务的年度结账。在年度PA中，丽莎给了她E的分数，并告诉米粒她的部门架构调整计划：米粒升级为成本科主管，全面接替洁熙的成本工作，洁熙将转做工厂的财务计划与分析（FP&A）岗位。米粒借机提起洁熙不会把成本工作完全传授给自己，特别是运用生产系统里的成本模块，这个模块与工厂业务部门在生产系统中的操作密切相关，E&P公司的生产系统又是完全根据自己的生产管理模式自行开发的，异常庞大复杂，不象ORACLE系统的固定资产模块，好歹还有个ORACLE用户操作手册可以自学。并且生产成本计算方法是与生产管理模式相匹配的，有很强的公司独特性，也和通用成本会计教材上不同，找不到学习的资源。

丽莎让米粒今年前几个月先招聘到下属，接替自己的存货会计工作，之后她会请示上级从英国工厂派人过来，培训米粒成本模块的日常操作，最后还狡黠地对米粒笑说：“我是做FP&A出身的，洁熙做成本，她藏了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我让她以后做FP&A，这样她就骗不了我了，我这方面比她懂。”

一直到2002年的夏天，英国财务成本科的David才应约而至。这是个说话很慢甚至有点罗嗦的好脾气老头。米粒想这倒是很好，起码可以听懂他苏格兰口音的英语。洁熙对David的到来也很热情，和他寒暄时特地表示：“Michelle盼你来很久了，我想只有您这样的资深人士才能解答她的问题。”米粒在一旁听了没有说话。

两周内David的面对面传授让米粒收获很大，中间还碰到中国工厂建厂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业务，生产部门在生产系统里做的操作使存货会计报告反映异常，但因为有David的调查指导从而迎刃而解。尽管丽莎认为David过于关注细节，但米粒还是很感谢这个耐心热心的老同志，在他的教导监督下，自己掌握了大部分生产系统里的与成本计算和存货会计相关的操作，但还是觉得他来中国的时间太短了，自己来不及每项都实践一遍。David在中国的最后一天，米粒望着身旁一边打手势一边喋喋不休的他，几乎想对他说：“你能不能说快一点，说简练一点？”

职场再回首

在外企工作，虽没有老国企那种师傅带徒弟的传统，但也在交接过程中强调在岗培训。例如在E&P公司财务部门，在交接工作时，经理一般要求第一个月主要由前任操做，新人旁观学习辅助，第二个月新人自己操作，前任在旁辅导，第三个月新人完全独立工作。然而实际上有很多例外情况，很多时候需要对照以前的工作文档自己钻研，甚至还要自己寻找学习渠道和资源。所以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是外部求职还是内部转岗，都不要寄望有人能教你。

在David离开后没多久，洁熙就申请转到E&P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一个职位，从此再未相见。时隔多年，我回忆这段经历时总想起卢娅对我说的话：“如果对方总藏着不教你，多半是因为他懂得不多。”的确，想起洁熙经常在回答我问题时让我感到云山雾罩，也许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她确实在我问的领域学得并不扎实，但又不想在新人面前显出她无知，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敷衍。

自那次以后我便明白一个道理：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他的知识和能力会随着时间和自己的修炼而持续增加，而不会因为教会了别人而有所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