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话红楼之:贾政审计亏空账

第一百零六回中，宁国府被查抄，贾赦贾珍贾蓉都关了进去，账房内实在无项可支。如今凤姐也是一无所有，贾琏况又多债务满身，贾政不知家务，只说已经托人，自有照应。贾琏无计可施，想到那亲戚里头薛姨妈已败，王子腾已死，馀者亲戚虽有，俱是不能照应，只得暗暗差人下屯将地亩暂卖了数千金为监中使费。

贾政才想要过问家事。于是传管家赖大，叫他将合府里管事家人的花名册子拿来，一齐点了一点，除去贾赦入官的人，尚有三十馀家，共男女二百十二名。贾政叫现在府内当差的男人共二十一名进来，问起历年居家用度，共有若干进来，该用若干出去。那管总的家人将近来支用簿子呈上。贾政看时，所入不敷所出，又加连年宫里花用，账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再查东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如今用度比祖上更加十倍。

贾政不看账还好，看了急得跺脚道：“这了不得！我打量虽是琏儿管事，在家自有把持，岂知好几年头里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还是这样装好看，竟把世职俸禄当作不打紧的事情，为什么不败呢！我如今要就省俭起来，已是迟了。”

贾政查账，审计亏空，也算个明白人。贾母问他“咱们西府银库，东省地土，你知道到底还剩了多少？他两个起身，也得给他们几千两银子才好。”时，贾政如实禀告“昨日儿子已查了，旧库的银子早已虚空，不但用尽，外头还有亏空......东省的地亩早已寅年吃了卯年的租儿了，一时也算不转来，只好尽所有的蒙圣恩没有动的衣服首饰拆变了给大哥珍儿作盘费罢了。”

贾母再问时，贾政说“若是这两个世俸不动，外头还有些挪移。如今无可指称，谁肯接济......昨日儿子也没有细查，只看家下的人丁册子，别说上头的钱一无所出，那底下的人也养不起许多。”

贾政的话说明了贾府亏空的重要原因。

一是收入来源有限。两个世俸被革，没有了俸禄收入；东省的地租，早已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租儿，而且收入不及祖上一半。

二是开支巨大。只一句“那底下的人也养不起许多”，便说明了贾府因人口巨大，所带来的巨大开支，贾政回贾母所说的昨日查账，还有一个经过，说起人丁和奴才时，众人回过一句“奴才还有奴才呢！”贾政听了道：“这还了得！”想去一时不能清理，只得喝退众人。

三是讲排场，讲虚荣。贾政查账后一句“岂知好几年头里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还是这样装好看”道出了贾府讲虚荣的事实，形成了奢靡之风。

四是管理不严格。从“账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再查东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如今用度比祖上更加十倍。”中可以看出，贾府至少在借款管理方面管理不严格，才会导致在外浮借的不少；同时在地租收入管理方面也不严格，田地还是一样的田地，为什么就不及祖上一半了呢，那少了的一半，到哪里去了呢？

审计之后，查到了原因。针对原因，如何整改才是最重要的。整改措施还是贾母提出来的。贾母吩咐“我们里头的，也要叫人分派，该配人的配人，赏去的赏去。如今虽说咱们这房子不入官，你到底把这园子交了才好。那些田地原交琏儿清理，该卖的卖，该留的留，断不要支架子做空头。”

贾政理家，奉了贾母之命进行整改：将人口渐次减少，诸凡省俭，尚且不能支持。这是措施。效果有了，但还是不能支持整个家族的运转。说明如果不进行整改，不将人口减少，不对诸凡省俭，那亏空的漏洞将更大，最后更不能弥补。

那些房头上下人等原是宽裕惯的，如今较之往日，十去其七，怎能周到，不免怨言不绝。这是整改后形成的影响，下人们的反应。这说明以前贾府形成了较坏的奢靡风气，一时省俭时，众人都不适应。

上面的这些措施，只是针对开支和奢靡的习惯进行的，完全没有加强收入的管理，当然“尚且不能支持”了。其实贾府审计后，完全还可以从收入方面加强管理。

一是加大借款的管理力度，认真进行清欠。“账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这些钱是谁借出去的，责任人是谁，能否清收？是否可划归到当初担保借款人的名下，责任到人，限期追回。

“那些家奴见主家势败，也便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就指名借用些。”东庄的租税，是谁同意借的，就应该由谁来收回。而且还是指名借用，也就是说，应该并没有真实的借款用途。何况要借款，也是主子借，哪里轮到家奴来借款了呢？清收之外，还要加大查办惩处的力度。

二是加大地租清收与管理的力度。“再查东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田地还是那些田地，为什么所交地租就不及祖上一半了？少的一半到哪去了？是谁同意减免的？或者收的租子到哪里去了？还是下欠着未交？是否需要清收？如果清收下欠的地租，是不是需要交叉轮岗，另派新人查账清收，查明地租减少的原因，并根据原因，进行针对性的整改，当处罚的严厉处罚。

这样，在贾府进行了以减少开支节俭为主的整改后，如果同时加大清收力度，加大收入的管理力度，也许贾府的财务颓势可以逐步改善。